最近，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宣布停止本科招生，大幅扩大硕士研究生规模，引发广泛关注。据报道，这是清华大学人才培养思路总体调整的一部分，并非只是涉及新闻与传播学院。学校整体上对人才培养体系进行整合，创设了五个书院。其中，日新书院主要培养文科拔尖创新人才。新闻与传播学院会积极参与日新书院本科生课组开设和教学工作，部分日新书院毕业生也会选择到新闻与传播学院攻读研究生。

一直以来，关于新闻传播专业教育和人才培养的争论不断。有观点认为，新闻传播相关专业具有很强的实践性，学校开展的专业教育与业界需要往往难以无缝对接。这种观点认为，新闻无学，学新闻要在实践中学，而不是在象牙塔里学。实际上，这种观点在日本一直占据主流。

日本对新闻学科的认识

卓南生教授认为，日本学界认为大学本质上是象牙之塔，把哲学视为最高的学问，新闻学这种实践性学科是专业学习的任务。日本的新闻与传播学教育自始至终重视学术与知识，提倡以学术研究为中心，与职业教育分离。职业记者的训练是在学生毕业后进入新闻机构才开始的。在外部环境发生转型的信息化时代，研究者或许无法抗拒相应的变化，但在主观上应有意识地思考如何保持学术研究的主体性和独立性，避免随波逐流或追赶时髦。①

在日本不存在已经被制度化了的新闻教育。各媒介企业单独对职员进行内部职业训练。②张国良教授认为，日本新闻（大众传播）工作者的培养主要依靠传媒机构而非学校，传媒机构采取 “师傅带徒弟” 的传统方式，对年轻职员进行系统的以实务为主的职业训练。传媒机构的招聘也一贯不青睐新闻院系的毕业生。整个传媒界中，新闻类毕业生只占少数。③日本新闻学界普遍认为，采访技巧、新闻写作、报纸编辑等雕虫小技不是什么学问，不足以登大雅之堂，但是新闻史、新闻伦理、新闻理论的学子则必须通过高等教育完成。④

日本式 “新闻无学”

1. 日本高等教育鲜有新闻专业。对日本了解的人们都知道，日本的新闻业较为发达，但日本的大学很少设有新闻传播的相关专业（新闻学、传播学、广告学、广播电视学等），更鲜有专门的新闻与传播学院。截至2015 年底，中国有681 所大学开办了新闻教育，这些学校开设有1244 个本科专业点。⑤与中国相比，日本各大学开设新闻相关专业极少。开办专门的新闻学院的，只有早稻田大学。这所大学在历史上曾经断断续续开办新闻专业，如日本战败后曾在驻日盟军统治时期开办新闻专业，上世纪60 年代也曾短暂开办新闻专业，但均没有持续。2008 年，早稻田大学在政治学研究科正式开设新闻传播硕士学位课程，相应成立新闻学院，成为日本首个培养高层次传播人才的学院（后文详述）。本科教育层面，上智大学文学部设有新闻学专业，日本大学法学部设有新闻学专业，庆应大学设有媒介传播研究所。研究生层面，除早稻田大学的新闻学院外，还有庆应大学法学研究科的新闻学专业、北海道大学旅游观光与国际媒介传播学院的媒介研究方向等。⑥

2. 新闻从业者专业来源多样化。日本大学教育鲜有新闻专业，同时，大量媒体从业者也并非新闻专业出身。媒体并不青睐专攻新闻传播相关专业的毕业生，反而对法学、社会学、历史学等专业的毕业生十分感兴趣。多数媒体机构在招聘时对专业不会进行限制。日本NHK 每年新招录数百人，2018 年为361 人，2019 年 为384 人，2020 年 为354 人。如2020 年录用者中，一名编辑大学时学的专业是日本史，一名播音员大学所学专业为幼儿教育。在NHK 的招聘网站上，专门设有栏目向广大应聘者进行详细的知识普及，如 “编辑和记者的区别是什么”“播音员和记者的区别是什么” 等问题对于中国新闻传播专业的学生来说，都是常识性问题。NHK在人才聘用方面不拘泥于任何专业，其网站指出：“大多数员工都会挖掘学生时代所学专业之外的领域，并成为这个领域的记者和编辑。所有职业都一样，只靠学生时代的知识是不够的。工作之后，依然需要多方面的学习。”⑦

3. 媒体机构重视员工培训。除大学的专业教育外，日本媒体机构对新入职人员都会进行系统的培训。这种培训整体上分为两个部分，一个是企业文化方面的内容，引导员工对机构有正确的、正面的认识，培养良好的新闻价值观和伦理观，对所在新闻机构有较强的身份认同感。第二个部分的培训，主要是业务内容，大量新闻机构采取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进行，内容非常丰富。如NHK员工入职后，首先会进行一个月至两个月的基础的 “新员工研修”，主要内容包括所从事职业的基础知识、基本技能，都是从零学起的内容。新员工研修之后，进入第二个环节 “分局研修”，了解所在分局和部门的工作内容，尽快融入所在机构和所在地域。第三个环节是“职场指导”，就是在一线工作中向上司和前辈学习，其实就是 “师傅带徒弟”。第四个环节是入职4 年内的新员工，每一两年需要参加一次研修，提升业务能力。同时，对所有员工还设有“专业研修” 项目，分50 多个类别，向全体员工传授最新的知识、技能，让大家掌握最新业态所需的专业能力。